北极之路·徒步去世界尽头 第七章矿洞惊心

客栈后方不远的半山腰上有一个废弃多年的2 b号矿洞,它从1937年开始运营,1968年关闭。这里俗称圣诞老人矿洞,朗伊尔的孩子们传说圣诞老人居住在这里,所以每年圣诞节孩子们都会将愿望清单投进矿洞山下的邮筒内。1943年9月7日,应希特勒的私人要求,德国海军实施了“Operation Zitronella ”西西里行动,战列舰Tirpitz提尔皮茨号和战列巡洋舰Scharnhorst沙恩霍斯特号率领9艘驱逐舰攻击朗伊尔,提尔皮茨号是俾斯麦级战列舰的二号舰,是纳粹德国建造过火力最强的战列舰,但俾斯麦号被击沉后被限制出击,所以这是提尔皮茨号52倍38厘米口径主炮唯一的一次射击地面目标,朗伊尔几栋木质建筑和气象站被击毁,2 b矿洞遭受了严重的火灾,一直燃烧到1952年才熄灭。

目测感觉距离客栈并不远,煤矿在朗伊尔的历史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我和李佳决定去一探究竟。

相比野外城里要暖和得多,因为要登山,不能再穿着适配滑雪板的雪靴了,我套上内部植绒的Salomon Toundra Pro CSWP Boot高腰靴,表面是有防水功能,我将Norrona Trollveggen Gore-Tex Pro Shell Bib Pants背带裤裤脚内衬套在靴腰上并将挂钩勾在鞋带上,自以为已经穿戴妥当。在胸部佩戴好视频组需要的摄录设备就出发了,不久我就开始后悔没在小腿上穿上雪套,攀登需要持续地高抬腿,这使在山下穿戴妥当的裤脚内衬逐渐脱离了靴腰,在没小腿的雪中跋涉时会往靴里灌雪。

客栈位于矿洞的西南方向,我们没有做过多探索就选了条较直的路线朝矿洞方向登去,但不久后就发现这条路线越来越陡峭,而且有很多裸露的碎石很不稳定,我走在李佳的前方探路,随着坡度的提升很快我不得不采用之字行进路线。表面看起来一样的雪层下面有许多石头,如果踩在那个上面就会打滑,幸好带了滑雪杖,不停地戳前方,探索出较稳固的落脚点。

看起来不远的矿洞足足爬了一小时才接近,回头俯视山谷,太阳逐渐落下,建筑物慢慢地被对面山壁的阴影所吞噬,我们得抓紧了,没有阳光的照射,感觉会冷很多。接下来山体更加陡峭风险太高,我让李佳留在原地拍摄,继续向上攀去。

矿洞外部主体建筑是混凝土构筑的,围绕主体采用原木修建了许多栈道和楼梯,但是数十年的废弃造成了许多坍塌。我越过入口朝上攀去,上方有一堵厚厚的混凝土墙,我判断它的功能是阻挡山上落石对下方建筑造成伤害。小心翼翼地回到下方建筑外面的木栈道,这时李佳也接近了,我提醒她当心这些不太牢固的木栈道,自己先钻进矿洞外木制建筑探探路。

南侧入口这边有些带窗户的房间,有的房间像是曾用来休息更衣的地方,有的房间则配有大型绞缆机,部分地方已经坍塌,经年的寒冰将其深深的掩盖。地上时而散布着木条,我小心翼翼的跨过防止踩到上面的钉子,视线所致,到处涂画着各种文字,也许跟长城上一样,这些是国际版的到此一游。

甬道深处隐藏在黑暗中,我决定还是接李佳一起进来,省得我万一掉到哪个黑窟窿里就无人知晓了。我们决定顺着矿洞上层外侧的木栈桥走到中间找个入口进去。因为废弃了几十年,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木板、钢材和电缆,部分支撑木栈桥的立柱已经坍塌,栈桥木板变得悬空,为防止意外发生,我慢慢探着走完了全段才让李佳过来。

木栈桥尽头的入口内呈L型,正前方是往下层的楼梯,右边通往矿洞上层,我打开Petzl头灯,将亮度调至最强,进入矿洞不远,我们已被黑暗吞噬了,头灯是我们探索前行的唯一依仗。通道地面铺着铁轨,这应该就是当初运煤车的轨道,附近的磅秤平台已经坍塌,远处有的通道立壁多处破损,透出了外面的阳光。我们顺着铁轨往远处走,不久发现这一端的甬道顶部已经坍塌,厚厚的积雪阻挡了我们探索的可能。

回到黑暗处,一台近人高的仪器吸引了我,标签上显示是美国Toledo Scale Company制造,看编号似乎是1965年制造,我感觉这是给矿车称重的磅秤。回国后上网搜索发现这家公司创立于1901,经过多次合并,现在这家名为METTLER TOLEDO(梅特勒-托利多)已经成为全球领先的精密仪器及衡器制造商,总部设在瑞士,并在纽约证交所上市。

在背后不远处探索的李佳突然喊我看侧后方,只见有人在墙上写着”Save your se..”字母”e”最后一笔向下划去,似乎没有来得及写完就倒下了,我们猜测完整的句子应该是”Save your self”(拯救你自己)。也许这是个恶作剧,但配合这个偶尔发出怪声的黑暗矿洞,确实有些令人不寒而栗。

推开写着”Drums in the Deep”(深处有战鼓声…)的木门,里面是两进的房间,外间有一些货架,地上到处散落并冻结在漆黑冰层的大号螺栓和各种零件。内间较大,看着黑漆漆散落着各种诡异金属器件的房间,不由得让人想起那些毛骨悚然的美国恐怖片。

我们向甬道深处探索,有些岔口已经被不知道多少年的寒冰彻底阻塞,膨胀的坚冰将许多木板撑断,我们不得不加倍小心脚下和头顶。在查看某个配电箱时,李佳似乎突然听到不远处有轻微的脚步声,她冲那个方向喊了两声”Hello”,但无人应答,我们站下来仔细倾听,片刻后我也听到了脚步声,于是我也冲那边喊道“这里有人吗?”依然没人做声,我让她留在原地,握紧手里的雪杖,我硬着头皮朝那边探去。

那里是一个Y型岔口,左边不远已经被坚冰封住,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右边岔道,很诡异的是他下身穿件蓝色工装背带裤,上身仅套了很单薄的格子衬衣,并没有像我们一样穿了较厚的保暖衣物,要知道这里的外界温度至少有零下十几度,没有阳光照射的矿洞内格外湿冷。如果是在尚未废弃的年代,那这身极像工人的打扮无疑是最合适的,但现在….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脑海不停地闪回The Texas Chainsaw Messacre(德州电锯杀人狂)、Wrong Turn(致命弯道)这些恐怖片的名字,一时也想不起来哪部里面有工装杀人狂,嘴里不由自主地说出了“你在这里工作吗?”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对了,这里已经废弃了快50年了。

工装男人说他是旅游者,但除了没穿外套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太对,突然我观察到,他似乎对这里非常熟悉,这里到处笼罩在黑暗中,通道顶部许多地方被坚冰挤碎变形,地面被湿滑的坚冰所覆盖,到处散落各种木条,有些还带有钉子。作为初来这里的外来者,总是会慢慢探索,但这个男人却大踏步地到处走,从不担心滑倒或头部撞到哪里,而且对附近几个房间路线非常熟络,完全不像是旅行者,这是我和李佳一直百思不解的地方。

据说这个矿洞深达数公里,但是我们找了几条通道都被积雪或坚冰封堵了,不知道是季节不对还是因为安全原因被人为阻塞了。我们返回L型入口想去下层看看,楼梯上冻结了很厚的冰雪,非常湿滑,几无踏脚之地,有些地方已经完全看不见木楼梯踏板了,以往的访客在冰雪上凿出一些落脚点。我和李佳十分小心的慢慢下行,接近底部时遇到了一对来自德国的女游客,她们说下面才是这个矿洞的主入口。

下层有个木制大厅,要知道整个岛上是永冻土,没有树木生长,这些木材都要从遥远的大陆上运来。大厅一侧有一些滑道,可能是上层采的煤矿倾倒入滑道在这里接取,然后通过离入口不远的缆车运往山下。大厅里丢弃了几张桌子,留有各国游客留言的本子随意丢在锈铁盒子中。

大厅一侧开口处是缆车的滑道入口,矿洞所有者大挪威斯皮策卑尔根煤炭公司在这里贴着英/挪文告示,大意介绍了该矿洞自1937年至1968年运营,现在是受保护的文化遗产,来到这里的游客需自己承担风险。

从入口往山下望,雪中足迹不少,坡度看起来也缓和得多,看来真的像那对德国游客所说,这里才是主入口,怪不得我们之前选择的攀登路线如此陡峭难攀,原来是走错路了。这几年流行废墟游,这个废弃数十年的矿洞如果在夏季来访,也许坚冰融化可以进入更深的地方一探究竟,如果未来大家有机会到访此处一定要选择从矿洞西北方向上山。

朗伊尔野外训练结束了,本特紧接着要带2016年徒步1纬度的探险队做行前准备,即将于4月上旬出征北极点。返回奥斯陆后博格来酒店拜访我,终于见到了这个时代最伟大的探险家,我们一起步行去北京饭店用晚餐,巧的是到了那里我认出了2010年来挪威度假时曾在此吃过,这家中餐馆算是奥斯陆的老字号之一了,老板卢仕伟先生是北京人,买下这家原名四川饭店后改成现在的名字。夫人桑暘是上海人,她在Bjorknes University College比约克内斯大学学院做项目经理,设计和运行海外游学和培训项目,从事中挪学生交流工作,我在遇到一些只有挪威语的资料时偶尔会麻烦她帮我翻译准确。

说起来很巧,桑暘每年都会带一些中国学生到访朗伊尔,这次是专门带她先生来观光。于是朗伊尔的最后一晚我们一起共进晚餐,当天还遇到两位来旅游的中国女孩,她们是在英国考文垂大学的留学生曹梦莹和刘安,这也许是当时在朗伊尔的所有中国人了。后来听说我们刘大导演的胃口受不了天天汉堡披萨,这个吃货跑去找女学生要国产方便面去了。

博格在北极圈内的Grøtøya strait购买了一个面积为55英亩(约合22.26万平米)的私人岛屿,周围还散布着上百个小岛。他在岛上兴建了Manshausen Island Resort度假别墅酒店并获得了设计大奖,拥有数栋临海悬空的小屋,冬季坐在温暖的房间内,透过飘窗内观看变幻莫测的北极光。他邀请我方便时去那里度假,可以一起去钓大西洋比目鱼、皮划艇、潜水、骑自行车或徒步。

在奥斯陆机场托运行李时,刘大导演终于瞒不住了,工作人员说行李超重了,当时塞到我雪橇里的两个大包过秤时重量超过了25公斤,所以野外后两天实际上我拖带的装备超过了75公斤。刘大导演只好尴尬地说觉得头两天我看起来不够累,感觉表情不够狰狞,拍出来不够刺激,这可是爬山不是在走平路啊,刘导看来忘了自己拖着15公斤时就累得想骂人了,没办法只好帮他们分担行李过了托运这一关。

或许那里冬尽春衰
又一个夏季
光阴又一载
我只坚信
终有一天你会归来
守着我的许诺将你等待

这是奥斯陆机场候机楼地面上铭刻的挪威著名戏剧家和诗人Henrik Ibsen亨利克·易卜生的名句,他为人淡漠亲情、苛刻吝啬,但却是世界文学史上最伟大的存在之一,被公认为现代戏剧之父,留下了数十部传世之作。

归国航班邻座是个美国商人,他常往返于欧美之间,我看到他掏出一本书The Three-body Problem,竟然是刘慈欣的科幻小说《三体》,大刘是我最喜爱的中国科幻作家,我买过他几乎所有的作品,但这却是我第一次看见三体的英文版。美国人说是他儿子的推荐,不知道红岸基地那个部分美国人是否能看懂。

朗伊尔的训练不仅仅教会了我许多极地生存技巧,更重要的是让我认识到了自己的短处,回国后要有一系列针对性的训练,强化体能和负重耐力。我已经计划好回国后开始拖轮胎徒步、负重登山及去健身中心请私教强化特定部位的肌肉和力量。

位于北纬89°东经100°的Barneo Base(巴涅奥冰上基地)是北极科考和探险的桥头堡,始建于2002年,从那时起每年四月都会重建一次。每年三月末会有2架直升机从俄罗斯西伯利亚西北部城市Norilsk诺里尔斯克长途飞行至北纬89°,在这里搜寻坚硬并足够大的浮冰,足够在其上建立长度至少达到1公里的冰上跑道。之后固定翼运输机从莫斯科将救援队伞兵、燃料、帐篷和小型拖拉机使用降落伞空投至此处,建立跑道和前行基地。如果冰上跑道出现了小型裂缝或孔洞,基地人员会浇水使其冻结修复跑道表面。

巴涅奥基地由Russian Geographical Society俄罗斯地理学会赞助,每年只会短暂地存在一个月,3月气温太冷而且因极夜尚未结束太过黑暗,而5月气温回暖会使冰面变得脆弱,增加了飞机降落时跑道断裂的危险,所以每年想要经这个基地前往北极点科考或探险只能在4月出发,错过就只能再等一年了。

运输机使用的是特殊制造的Antonov 74(安东诺夫74)运输机,这种双发短距起落运输机是针对极地环境研发的,配备了带有雪橇的机轮,机翼、尾翼、进气道有防冰系统,机翼和发动机罕见的布置在机身上部,避免了起飞和降落时卷起的冰雪或沙尘对飞机造成影响,安74运输机可以在零下60°的极寒天气正常起降。

每年的巴涅奥基地所选位置都不同,基地位置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变化,北风和洋流会推动承载基地的浮冰不停地向南方移动,移动速度最快可能会达到近1公里/小时。不仅基地是在不停地移动,每年远征北极点的探险队在徒步途中都要面对这个问题,这种现象类似在一个平行电梯上逆行。“基本上走10公里倒退5公里,正因为有了这些不可预知的因素,导致整个探险比预计晚了4天。”由于全球气候变暖、浮冰层移动很快,全程120公里的直线距离,至少走出了近200公里。费宣说(2014年06月03日新华网转载广州日报专访)

回国不久就接到赵先生的消息,巴涅奥基地冰上跑道出现了巨大的裂缝,俄罗斯人正在搜寻其他适合建设跑道的浮冰,因此2016年出征北极点的探险队和科考队都被迫延误,在朗伊尔等待进一步消息。数天后赵先生说找到了足够建设700米长跑道的冰块,长度差强人意,但没有其他选择了,俄罗斯人正在抢修,又过了几天赵先生说新建好的冰上跑道再次出现裂缝,所幸不算太严重,俄罗斯计划浇水修补,就这样2016年出征北极点的探险队都延误了不少天,本特的探险队成为当年出发的第一支队伍并成功抵达北极点。

4月17日中国地质大学登山队一行6人从北纬89°21′出发,徒步0.65度(直线距离72.5公里,实际行走约110公里),队员们面临着零下四十至五十度的低温、凛冽的寒风以及布满冰裂缝的恶劣环境,也出现了冻伤的情况,甚至是睡梦中差点掉进冰裂缝的危险(原文转载自@中国地质大学登山队)。于7天后抵达北极点,完成了他们7+2的第7站,图为队员次仁旦达和德庆欧珠在北极点展示国旗。这一连串的消息让我担心2017年的远征计划,气候变暖导致冰盖融化始终是远征能否成行最大的变数,这也是向导公司推荐购买延误保险的原因。

随着全球气候变暖,全球冰层逐年融化,Met Office Hadley Centre英国哈德利气候研究中心的北半球海冰覆盖区域1900-2005年变化图表显示,从1900-1970年间基本没有变化,北半球海冰覆盖面积一直在1300-1350万平方公里之间波动,但之后海冰覆盖面积急剧下降,2000年左右已经缩小到1150万平方公里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北极海冰覆盖面积近800万平方公里,15年之后海冰覆盖面积就大幅缩小了近一半,变化之大令人吃惊。

气候变暖导致北极海冰面临一次又一次的大面积崩塌,北极熊、海象等北极代表性动物生存环境愈发恶劣甚至影响到种群的生存。海冰的融化也会导致海平面上升,进而影响到全球的环境。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地球观测站(NASA's Earth Observatory)曾在2013年公布了一组卫星测绘地图,展示了在过去的三十年中,北极地区的气候变暖速度比世界其他任何地方都快。Statistics Norway(挪威统计局)的一份报告表明,2012年在朗伊尔机场纪录的全年平均温度为-3.2℃,而1967年同一地点的纪录则为-7.6℃,温度上升之快可见一斑。

北极冰层之所以快速融化的主要原因是它不过是北冰洋上一层浮冰,比南极陆地上的冰层要薄很多。另外冰层的融化能显著改变周围地区吸收太阳热能的幅度,海面上的冰层象镜子一样可以把大部分太阳辐射能反射回去,没有冰层覆盖的海水则几乎完全吸收太阳热能,使海水温度升高,于是紧邻海水的冰层变得更容易融化,这就是正回馈效应。全球平均气温上升对于各个地区的影响截然不同,全球平均温度每上升5度,对于赤道地区温度可能只上升1-2度,但对于北极或南极地区的温度却上升了12度以上。

这是博格拍摄的一幅照片被刊登在National Geographic国家地理杂志上:Polar explorer Thomas Ulrich skis across a melt pond on sea ice near Champ Island, in Russia's Franz Josef Land, in 2009. Climate change is making Arctic ice melt faster, making it more perilous to cross. 2009年极地探险家汤玛斯·乌利齐滑雪穿越俄罗斯法兰士约瑟夫地群岛的冠军岛附近海面冰层,气候变暖使北极冰层融化加速,穿越极地变得越来越难。气温升高导致的冰层持续融化让北极徒步探险变得一年比一年更艰难,有时我想如果这么持续变暖下去,如果人类不能进化出水上行走的本领,也许若干年后就再也没机会徒步北极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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